2、微笑的中国更有魅力

　　基础技术、核心技术以及自主知识产权软件的缺乏，严重影响了中国软件企业的积累和再循环能力，中国软件市场大部分的利润流向了国际软件厂商。赛迪集团的调研数据曾显示，2003年“中国国内大部分软件企业平均利润接近于0” [v]，头顶着高技术光环的中国软件企业并未能实现与其战略地位相匹配的利润水平，而在发达国家，知名软件企业则一直保持着20%左右的高利润率。种种迹象表明，中国软件产业的生存状态不容乐观，如何突破困境是现在关心中国软件产业进步的人们亟待思考和回答的命题。

　　中国软件产业所遭遇的问题，根源在于绝大多数中国软件企业并未真正在全球软件市场拥有一条属于自己的覆盖整个创新价值链的“微笑曲线”。中国市场上三类典型的本土软件企业都面临着各种挑战，难以在收入规模和利润方面有快速的成长。那些定位于满足国内市场需求的企业级软件企业，绝大多数尚未专注于特定细分市场形成有竞争力的核心产品和解决方案，他们徘徊在每次都为客户重复“重复发明轮子”的尴尬境地，劳动生产率难有大的突破；那些定位于面向大众市场的通用软件企业，处于前有跨国软件巨头竞争对手挑战，后有国内软件市场盗版追兵的两难处境，对国际市场的拓展又没有太大突破；而那些面向欧美和日本软件市场提供软件定制和外包项目开发的软件企业，则处于软件产业“微笑曲线”附加值最低的环节，加之中国这些软件外包服务提供商在客户关系建立与维护、软件开发效率和人力成本等方面，与印度大型软件外包服务提供商之间还存在明显差距，仅仅获得了微薄的加工收入。可以说，纵观中国市场这三类典型的软件企业，来自宏观环境和市场竞争的挑战，使他们难以获得像他们国际同行那样的高利润率和投资回报率。

　　从我所经历的SAP中国研究院从最初为德国总部提供软件外包项目开发和本地化的虚拟开发团队，发展为提供中小企业解决方案的知识中心的过程，我认为立足技术变革和需求变革催生的蓝海，面向全球市场拥有覆盖整个创新价值链的完整“微笑曲线”将会极大地改善目前中国产业的生存状态。抓住蓝海市场机会，面向全球市场形成完整的“微笑曲线”，首先会极大地提升中国软件企业的盈利水平和再生产能力。正如我刚刚所分析的，目前中国定位于软件外包的软件企业，由于是在“微笑曲线”上附加值最低的编码和测试环节，因此只能赚到加工费用和微薄的利润。如果中国这些定位外包的软件企业能借鉴SAP中国研究院的经验，放弃“拣到篮子里的就是菜”的做法，在从事外包项目开发的同时，寻找在整个价值链上进行创新的空间，逐渐专注于特定的细分领域形成核心产品和解决方案，并在全球市场进行销售，那么赚到的就不再仅仅是加工费用，而是包含了创新和品牌的价值。这样，企业的利润水平将会得到根本性的改善。同样，对于那些前有跨国软件巨头挑战，后有国内市场盗版追兵的面向红海市场的软件企业，即使其开发过程覆盖了从产品创意到开发和销售的整个过程，由于难以在市场上形成大规模销售，因此他们所拥有的所谓的完整“微笑曲线”的位置相对于跨国软件巨头来说是非常低的。通过有选择地放弃几近饱和的红海，转而在新兴蓝海中形成面向全球市场的完整“微笑曲线”，在全球某一细分市场形成大规模销售，将软件高固定成本、零边际成本的规模经济效应充分发挥出来。这样，不仅这类软件企业的销售收入和利润都能得到明显提升，而且有望在某些细分市场形成占据领导地位的软件企业，诞生源自中国、走向全球的跨国软件巨头。

　　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软件企业开始面向全球市场拥有覆盖整个创新价值链的完整“微笑曲线”，中国在全球软件产业中的地位将会明显提升。在全球IT产业发展过程中，有很多类似的例子，比如早些年在中国台湾，很多企业都集中在板卡以及计算机整机的代工制造方面，虽然单纯看销售收入，在全球市场占有重要位置，但由于仅仅局限在代工制造环节，所获得的商业利润和在自全球IT产业界的地位，都是相当有限的。但是随着宏基（Acer）、明基（BenQ）等企业开始将产业链前端的创新和后端的全球化行销两个附加值高的环节连接起来，形成完整的“微笑曲线”，中国台湾在全球IT产业中的地位得到了明显提升。

　　在中国内地也不乏这样的例子，比如在通信设备领域，华为的崛起就是一个鲜活的案例。华为1988年在中国深圳起步，相对于跨国通信设备巨头来说，显然是一个后来的小弟弟。早年，华为的主打产品只能卖到农村去，但华为一直重视研发和自主知识产权，到了1994年，随着C&C08数字程控交换机的研制成功，华为逐渐进入了主流市场，而后，华为连续10余年在移动通信设备上投入了销售收入10%以上的研发费用，最近几年每年投入的研发费用更是高达七八十亿元，取得了一系列发明专利和知识产权。目前，华为已加入ITU、3GPP、IEEE、IETF、ETSI、OMA、TMF、FSAN、DSLF等70个国际标准组织。2005年向这些组织提交文稿1,000多篇。华为担任ITU-T SG11组副主席、ITU-R 8F技术组主席、3GPP TSG SA2副主席、OMA MCC副主席及OMA GS副主席等职位。在3GPP基础专利中，华为的专利占到5%，位居全球第五位。正是以自主知识产权为基础，如今，在一些重要的通信产品领域，华为的市场份额已进入全球前三位甚至位居首位。2006年年初，一份内部年度财务报告曾披露，华为公司2005年在全球市场的营业收入已接近60亿美元，五年间的复合年均增长率高达27%；更重要的是，华为公司来自国际市场的收入，已超过国内市场，在国际市场建立了竞争力，这在众多国际通信设备制造商利润增长裹足不前甚至亏损的背景下，显得格外耀眼。

　　华为公司通过自主创新，在通信设备领域拥有了完整的“微笑曲线”，这对于华为公司乃至整个中国经济的崛起，都是具有非常积极的意义的。从自身来看，华为公司实现了国内IT厂商罕见的超过10%的净利润水平，使之有基础去进一步增加研发投入，形成良性循环，有实力去与传统通信设备巨头企业在前沿领域展开竞争，也为员工和股东等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对于中国经济发展来说，华为等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企业的崛起，大大提升了中国在全球信息与通信产业领域的国际竞争力和地位，增强了与老牌通信设备提供商谈判的能力。而且，更重要的是，华为的崛起，会让更多的中国企业有信心去做自主创新，去拓展全球市场。这种信心和经验，在我看来，本身就是一种生产力。

　　前面我在讲述SAP中国研究院的成长故事时，曾经提到，仅仅有SAP中国研究院或少数几个中国软件企业的成功案例，还是远远不够的。就像对一个人看法的转变，要看到很多关于他的言谈举止和行为方面的变化一样，国际企业客户和软件产业界同仁对中国软件产业认识的转变，注定会经历一个相当长的过程。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软件企业开始在不同的细分领域拥有完全的“微笑曲线”，那时候，全球软件用户和产业界将会对中国软件企业群体刮目相看，让他们更愿意购买中国软件企业提供的产品，更愿意和中国软件企业进行各个层面的深入合作。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软件产业本身是一个具有无限发展潜力的朝阳产业，而且具有极强的渗透效应。目前，软件产业已渗透到我们日常工作、生活和娱乐的各个方面，对于提升工作效率和生活质量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近年来，随着3C融合的发展，软件正在以嵌入式的方式融入到汽车等其他机电子产品中，成为这些产品创新和差异化的最重要手段。中国软件企业在某些细分领域的全球市场形成完整的“微笑曲线”，不仅能提升软件产业本身的盈利水平，而且会对整个中国经济的发展发挥重要的推动作用。这种渗透性正是软件产业的战略意义所在。